再向“火山”行——内蒙古东北林区火灾前线见闻
新华社呼和浩特5月24日电 题:再向“火山”行——内蒙古东北林区火灾前线见闻
新华社记者邹俭朴、姜雪兰、达日罕
内蒙古陈巴尔虎旗那吉林场森林火灾清理工作23日仍在进行。近期,内蒙古东北林区连续发生森林火灾,灭火总兵力近2万人次。武警森林部队官兵和林业扑火队员出生入死,几进山林,对取得扑火战斗的胜利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记者日前跟随扑火队伍进入火场,记录了他们在火线上的真实生活。
上天容易入林难
17日,那吉林场发生森林火灾,过火面积达8000余公顷,9000余人赶往扑救。
在扑火指挥部,记者搭乘直升机与内蒙古大兴安岭林管局防火办副主任吴玉柱一同赶赴火线。
舷窗外,一片片浓烟黑云般笼罩在上空,吊着巨大水桶飞过的灭火飞机来回奔忙。已过火的焦土上,偶有一队队穿着橘红色防火服匆匆行军的武警森林部队官兵,带来一抹亮色。
“上天容易入林难,看来只能在沟塘中降落了。”吴玉柱话音刚落,飞机就落在荒草中。
看似平坦的草地,实则是一片沼泽。记者跳下飞机后,双脚径直戳进草甸下冰水中,刺骨的寒气从脚底直冲上半身。
“为安全起见,空投兵力一般都会降到没有树木的沟塘,再徒步走向火线。这里距目的地15公里。咱们一切只能靠自己了。”吴玉柱说。
山林之中,荆棘密布。由于脚下不平,走起路来毫无安全感,感觉随时可能扭伤脚踝。“普通人每小时只能走1公里左右,扑火人员要携带各种设备,林中行走更为辛苦。”吴玉柱说,内蒙古大兴安岭林区公路网密度极低,因此防扑火工作格外艰难。
走出几公里后,记者与吴玉柱在防火隔离带上遇到了一辆参加扑火的越野车,终于结束了徒步之旅。1个多小时后,武警呼伦贝尔森林支队的装甲车队“收留”了记者,此时,装甲车上的武警战士已是满面炭黑。又经历了生平最为颠簸的30分钟旅程后,口鼻已满是尘土的记者到达了前线。
“大龄”扑火队
伴随着“嗡嗡”的油锯声,记者来到扑火队的营地。这里明显已被烧过,一部分人正在打隔离带,一部分人则在烤火吃东西。火堆旁,几个满脸黝黑的队员正在睡觉,鼾声此起彼伏。
“真是太险了!差点就烧过去了。”乌尔其汉林业局纪检委书记王冰指着身旁的隔离带说:“这条隔离带最窄之处只有20米左右,一旦大火烧进大兴安岭林区,恐怕就要‘火烧连营’了。”
内蒙古东北林区的主体部分属于内蒙古大兴安岭重点国有林管理局辖区,其余674万公顷林地归呼伦贝尔市林业局管辖。内蒙古大兴安岭是我国最大的集中连片国有林区,森林蓄积量居全国国有林区之首。一旦大火越过隔离带,可燃物增多,火势蔓延速度将进一步加快,内蒙古大兴安岭林区将岌岌可危。因此火情出现后,内蒙古大兴安岭重点国有林管理局和武警内蒙古森林部队接到“死命令”,全力阻击大火,加宽隔离带,务必将大火控制在陈巴尔虎旗境内。经过连续多日苦战,5月20日,火场实现合围,截至22日,火场最后的烟点已被扑灭。
“我们已经坚守4天,基本没有休息过。扑火队中,大多是50来岁的人,确实太累了。”王冰说,随着林区人口减少,后备力量严重不足,许多扑火队员都快到了退休年龄。
“明火扑灭后,我们还得往纵深清理,达到‘无火、无烟、无气’才能下山。有时后续工作比打火头还艰巨呢。”扑火队员李冬说。
经历过热浪后,守火场的人立即开始体验到山林的寒冷。火线上奋战时,扑火人员都席地而睡,而在清理火场和守火场过程中,他们可以搭起简易的帐篷来对抗严寒。
“别看已经5月份,这里晚上依然会结冰。”内蒙古大兴安岭库都尔林业局职工石国军一边与同事收集树叶一边说:“把干树叶放到帐篷底下,好歹能起点隔凉、隔潮的作用。”
每年防火期,扑火队员几乎都要经历这样的时光,他们拿着不高的工资,扑火的日子也没有额外补贴,许多人就这样,一守就是几十年。
大火之外的“敌人”
磨出血的双手、泡得溃烂的脚掌、被烟熏红的眼睛、满是黑灰的脸颊……这是每支扑火队伍的标准形象。与此之外,林区人闻之色变的蜱虫可能早已潜伏在扑火人员的身体深处。
记者在火场已记不清看到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一群武警森林部队官兵围着一名战友,其中有人拿着烟头去烫钻进战友身上的蜱虫。
蜱虫只有小米粒大小,由于会散发麻醉物质,被叮咬后很难及时发现,一旦被其注入毒素,则可能出现高烧不退、深度昏迷、抽搐,引发森林脑炎,甚至死亡。
每年内蒙古东北部森林火灾高发期,也正是蜱虫横行的时期。虽然武警官兵每年都会打疫苗,但也无法保证完全有效。因此被咬后,还需立即送医。然而,深山老林中,扑火战斗激战正酣,被咬官兵很少能及时发觉。
“一般都用烟头烫,逼它钻出来,烫不出来,就只能去医院挖掉块肉。”官兵们说。
“从山上下来时,身上发现了15只蜱虫,也算创了个纪录。”奇乾中队的寇亮亮说。
23日下午,被蜱虫叮咬过的大杨树大队教导员许超亚收到了医生的诊断,蜱虫叮咬后,免疫力下降或病毒入侵,皮肤出现异常。
“我们的战士特别辛苦。困得不行,走着就能睡着,三班长李磊还被蜱虫咬了,你们报道一下我们可爱的战士吧。”记者此前采访他时,许超亚对自己也被叮咬的事只字未提。
“已经擦药了,现在特别疼,不过没有生命危险!”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