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一害怕,就要跑到虚拟空间里去

28.09.2015  10:49

    为什么 90 年代有许多虚拟世界题材的电影?

    电子骑士,以一知当十用

   电脑时代

  欲望:个体自由

  恐惧:新的霸权;自我的丧失;造物成为上帝

   美丽新世界

  “那样不是好极了么?计算机和程序开始思考,而人类则会停止。

  ——《电子世界争霸战》沃尔特·吉布斯博士

  在进入计算机时代的科幻电影之前,还要说明一句:科幻电影对“电的时代”、“核的时代”的恐惧表达不会因为时代过去就完全消失,它会积淀起来,形成某种原型或者母题式的话题。于是才有诺兰导演的《魔道争锋》,借当年电力带来的惊奇和恐惧感来描述人的抉择。1991 年卡梅隆拍摄《终结者 2 》时,冷战已经结束,核战爆发的可能性非常之小,但影片中却充满了对核爆后人类末日的恐惧,也是此理。

  在核能之后,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无疑是电脑以及网络的普及,它如此深刻地改变了这个世界,甚至没人能预见到了我们今天的生活:在地铁上拿着手机、iPad 观看新闻,收发信息;所有的人类个体似乎都处于永远在线的状态,时刻与他人及世界相连;每个人都无需被代表,自由平等地可以在任何地方(网络)对任何话题发表意见……除了 IT 之外,生物工程、高能物理、材料科技等等新技术包围、渗透到了生活中的每个角落。如果说电的时代,电力还只是构成人类生活的一个有力的新工具,那么六七十年代进入电脑时代之后,科技就构成了人类生活的全部支柱,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任你逃到深山老林,一样摆脱不了当代技术对生活的影响。

  电脑的出现让人类看到的,不是一个新的技术领域,而是新开启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可以摆脱肉身的沉重,摆脱与生俱来无法改变的身份;你可以扮演任何你想成为的人——甚至某种物体(比如一支沉默的书柜,或者被屠宰的羔羊……)。那诱惑简直就像《教父》中的经典台词“我要开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价钱”,这个没有人能拒绝的价钱就是:无限的自由!

  在最早一部描写电脑虚拟空间的电影,1982 年的《电子争霸战》中,男主角凯文·弗林被电脑分解扫描后,送进了虚拟空间。为了重获自由,回到真实的世界,他必须想办法打败邪恶的主控程序 MCP。似乎是作为对失去现实肉身的补偿,弗林在虚拟空间中拥有强大的力量,他可以变形成车子飞驰,可以驾驶着大门一样飞来飞去的侦察器。美国著名影评人罗杰·伊伯特曾如此评价本片:“《电子世界争霸战》的构思和剧情建立在对电脑知识的掌握,以及观众也懂电脑这一不给面子的假设上。这些知识无需掌握,只需我们迅速理解,也省去了恼人的长篇大论。这是一部纯粹的技术至上电影。尽管它来自于迷人(杰夫·布里吉斯)或邪恶(大卫·华纳)的角色,但它的重点不是人性。本片是个炫目夺人的娱乐设备,比《星球大战》或《帝国反击战》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它在自己的领域已臻完美,从技术层面来讲,也许开创了此后无数发生在电脑生成场景的电影,以头脑中生成的故事为背景展现情感中生成的人性。一切皆有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这正是科技进入电脑时代后给人的感觉。世纪末的科幻经典《黑客帝国》中,身为黑客的尼奥在自以为的现实中感觉自己无所不能,后来进入虚拟世界,更发现自己可以打破现实的物理定律,飞檐走壁、躲闪子弹,甚至腾空飞翔!同样由基努·里维斯主演的类似影片《捍卫机密》(Johnny Mnemonic)也展现了这种幻想,即:虚拟空间是人类得到自由和解放的一个新的途径,黑客们正在改变这个世界。在这个新时代,力量让位于智慧,头脑的重要性前所未有地凸显出来;人类个体无需庞大的工业体系和资金支持,仅一台能上网的电脑就能让风云变色,世界改变;权力不再决定于地位、家世、关系,而是你的头脑和技术水准;人际之间的沟通前所未有地便捷、直接、简单,无需繁文缛礼……

  这些,正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人们的梦想。面对着电脑屏幕,他们似乎发现了一个美丽新世界。在美国甚至全世界,六七十年代都是激进的、变革的:花童、反越战、伍德斯托克音乐节、水门事件……那时候的风潮就是追求自由、个性解放,追求叛逆与反主流。到了八九十年代,冷战结束,世界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传统回归,人们重新开始注重家庭。战争、反抗、革命似乎都已经成了一场青春之梦,慢慢远去。新出现的电脑与虚拟空间,似乎成了最温和、最简单、最不反社会的改造世界的形式。

  然而,从最近几年来看,所谓个人通过电脑 / 赛博空间,以头脑和技术来改变世界,对抗权力机器和传统体制,获得自由的梦幻,其实已经破灭了。君不见,如今的黑客多半已经被政府以及苹果、微软这样的大公司所收拢;网络空间也并未打破种族、国家尤其是思想意识之间的藩篱。911 之后,美国科幻电影中更是不见了 80 年代那种傻乎乎的科技乐观主义精神,变得更加沉郁。美丽新世界闪现了幻影,却似乎从未到来。

   真实与虚幻

  《电子世界争霸战》和《黑客帝国》故事的原型其实都来自于《爱丽丝漫游仙境》,或者说是对 1939 年 的影片《绿野仙踪》(The Wizard of Oz)进行了电脑时代的重写:同样是一个人坠入另一个世界 ,他 / 她必须打败黑巫师(MCP 主程序或 Matrix 系统),回到自己的世界中。从骨子里说,《电子世界争霸战》和《黑客帝国》都是一个当代神话故事,前者更是第一次提出了“真实世界”与“虚拟世界”二元对立的世界观(尽管还是非常简单,例如影片中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中的好人坏人都是一一对应,没有涉及到虚拟世界带来的扮演性和虚假性)。如果说,弗兰肯斯坦的故事将西方固有的“神——人”对立变成了“人——人造物”的对立,堪称工业化时代的表述;那么对赛博空间的描写,则可以算一种“科技创世”了:人类不仅仅是创造了像弗兰肯斯坦那样的一个物种,他们可以创造整个虚拟世界!《电子世界争霸战》奠定了后来此类影片的基本元素,比如:虚拟世界被看作是负面的、不真实的,现实世界则被描绘成真实可信的;想反控人类的邪恶计算机;强大到足以控制世界的大公司;由交错闪烁的网格构成的虚拟空间;游戏化的战斗方式;以病毒来攻击主机的最终解决办法等等。其对电脑控制的反思,对虚拟世界的警惕,对电脑极客拯救世界这一主题的创造,都对科幻电影的发展影响深远。

  这类描述电脑时代的科幻电影,比如《2001:太空漫游》、《割草者》、《500 年后》、《感官游戏》(eXistenZ)、《十三度凶间》、《全面回忆》等等,在憧憬着科技新时代所能带来的自由与解放的同时,似乎也对计算机以及虚拟空间充满警惕与恐惧。后者甚至成了 70 年代以降科幻电影的主旋律。

  “真实”与“虚幻”是对立存在还是彼此交融?机器,尤其是电子技术和能够控制人心灵、梦境的生物技术,是否会带来新的不平等?在网络世界、虚拟空间中,人类的主体精神是否会丧失而自己还茫然不觉?在电脑时代里,谁拥有技术,谁就能左右世界甚至人类的心灵。自由的丧失和人性的沉沦变得更加隐蔽。人们对虚拟世界和自己头脑的认识越来越深入,但疑虑和困惑一点也没有减少:我们每天的生活、工作,是正在把我们的想象变成现实呢,还是正在把现实变成想象? 一边是“无限自由”的美好愿景,一边是“自我丧失”的可怕图景;一边是传统权力形式的消解,一边是新霸权更加隐秘的可能。这个时代的科幻电影,往往就是在这种矛盾纠结中反复追问。

  从机器产生的第一天起,人类就对其有着警惕和担忧,生怕这些没有灵魂的造物代替自己的地位。《庄子·天地篇》里提到一位不肯用机械来浇水的种菜老者,他说:“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一副反智的态度。《列子·汤问》中“偃师造人”一则故事,更引出了“人之巧乃可与造化者同功乎?”的千古疑问。作为人类创造过最聪明造物的电脑,自然更容易成为科幻电影中恐惧的来源之一。

  于是在《2001:太空漫游》中,就有了计算机 HAL 意图杀掉人类,自己成为飞船主宰的情节;在《终结者》第一和第二部中,机器人终结者成了银幕下观众的噩梦。电脑 / 机器人故事成了科幻电影中“弗兰肯斯坦”母题的一个变种——在《弗兰肯斯坦》、《人魔岛》等故事原型中,人类造成了更强壮有力的物种,但它们仍然是“非人”,而且有着各种缺欠(比如丑陋、遗留的动物性等等)。电脑 / 机器人则似乎是完美的造物,远超过了它们的造物主人类。它们不会犯错,不知疲倦,可以被修复,永生存在……几乎就是拥有神格的上主化身。根据史蒂芬·金小说改编的科幻电影《克莉丝汀魅力》对此有独特的创造:一部有了意识的汽车要杀死对它不友善的人们。这不正是号称生活在汽车上的美国人对机械恐惧论最好的诠释么。

  科幻电影是科技时代的产物,它随着科技的发展而不断发展变化着。说到底,科幻电影就是人类在现代科技时代的寓言。一个很有意思的悖论也由此出现了:科幻电影是最反映科技时代的类型电影,也是最具有科技色彩的,它最需要科技力量来支撑的;然而几乎所有科幻电影都带着强烈的反技术至上倾向,甚至是反智色彩,只有极少数科幻电影是以赞颂科技力量为出发点的。也就是说:科学以及科学带来的一切,就是科幻电影中恐惧的本体。而人们通过科技所激发出的欲望,也毫无例外地展现在每个时代的科幻电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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